小说现场马宝山读书郎三题小小说
国外治疗白癜风 https://m-mip.39.net/nk/mipso_4779896.html \06 作者简介 马宝山,蒙古族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内蒙古作家协会小说委员会委员,中国小小说学会联盟副主席。出版有长篇小说、长篇报告文学、小说集、小小说集20部。曾多次获得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“索龙嘎”奖和"五个一工程"奖,获第八届小小说"金麻雀"奖。有部分作品被译介到美国、法国、日本、加拿大等国家。 读书郎三题(小小说) 〇作者/马宝山 崔庄小秀才 小村崔庄,村南有山。山前有寺,很小,就一个和尚,姓崔。村人叫他崔师傅。 一个人的寺院很安静,一间佛堂,一尊文殊菩萨,长明灯日夜亮着。崔师傅每天一早一晚都要清理佛堂,给佛灯添油。这天晚上,崔师傅端着油碗给佛灯添油,脚下被绊了一跤。低头看,佛案下一双小脚。弯下身子看到案下边一个孩子,被崔师傅拽出。孩子六七岁的样子,一双很大的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师傅。 “你是谁家孩子,叫什么名字?” “我是小村崔家孩子,叫崔曙。” 师傅“哦”一声,问:“你背着手做什么?” 孩子把双手拿到前面来,手里拿着一本书。崔曙告诉师傅,他是来寺里,借佛灯的光读书的。崔师傅很是爱怜地摸着孩子的头,问:“吃过晚饭了吗?” “吃过了,在蒋伯家里喝了一碗南瓜粥。” 崔师傅转身回僧舍,端出两个热馍、一碗素菜让孩子吃。 崔师傅认识孩子的父亲,是村里一个读死书的秀才。不知道书里也有不对的地方,死记硬背,还钻进牛犄角里出不来。连一个教书先生都做不好,穷困潦倒死了。妻子没过多长时间也随他去了。扔下一个孩子孤苦伶仃过日子。 崔师傅看着孩子吃饭,翻看他放在桌子上的书:“啊,你读的是《弟子规》,还读过什么书啊?” 孩子说:“读过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,还有《千字文》,都是爸爸教的。” “呵,读过这么多书啊。”崔师傅就更加喜爱这个爱读书的孩子:“今后你可以天天来寺院,就在这个佛灯下读书,好嘛?” 孩子说:“师傅,我不白在您这里读书。打扫庭院佛堂,给佛灯添油这些事情都由我来……” 崔师傅说:“打扫庭院佛堂不劳你来做,你还小做不动的。给佛灯添油是可以的,诚心侍佛,让佛庇佑你好好读书,长大考取功名,这样好吗?” “这样好,谢谢师傅。” 从这天开始,崔曙白天给蒋伯家放牛,晚上就来寺里,在佛灯下很是认真地读书。 转眼五年过去,崔曙已经十二岁了。读书人,明事理。这时候农户王山与蒋伯因为土地发生了争执。 王山租种寺院崔师傅的两顷地,两顷地紧挨着蒋伯的一片水田,两片地之间隔着一条羊肠小道。前年发洪水,两片地成为一片汪洋。那个分界的小道已经被淤泥抹平。今年春天蒋伯开犁种田,明显越出原来的地界。农户王山找他理论。蒋伯不仅不承认,还诬告王山要趁机讹诈,想霸占人家的土地。两家对簿公堂,各说各的,互不相让。坐案上的判官束手无策,一个劲摇头:“大水遍野,地界无标,此案无凭无据,如何断案。倒不如两家人坐下来协商调和,不伤和气,可好?” 蒋伯不干,王山也不愿意。判官唉声叹气:“你们两家都没有证据,我如何断这个案子呀。还是协商调和为好呀。” 此时,陪着崔师傅来的崔曙站出来说:“怎就无凭无据?此案既有凭,又有据。” “啪”,判官惊堂木拍在案上,“此何人,小小年纪妄言诳语。” 众人都说,这是我们村的小秀才。 “小秀才?”判官捋了捋胡子,“我这个老秀才断不了的案,你个嘴上无毛的小儿却能断得。” 崔曙站到案前:“有理不在年少,说的是理,不是比谁的胡子长短。” 判官不禁扑哧一笑,又冷下脸来道:“你、你说有凭据,说说你的凭据。” “判官大人,那我先问两个问题可以吗?”崔曙问判官,眼睛却看着蒋伯。 判官捋了一把胡子:“可以,问吧。” 崔曙走到蒋伯面前:“伯伯,我记得咱们家前年种的是高粱吧?” 蒋伯说:“没错,是高粱。” 崔曙回头问王山:“王叔,前年您种的是什么?” 王山说:“高粱,也是高粱啊。” 崔曙再问蒋伯:“您种的是红高粱呢,还是白高粱?” 蒋伯莫名其妙,也不耐烦:“红高粱。” 崔曙问王山:“王叔,您种的也是红高粱吗?” 王山说:“不是红高粱,是白高粱,你忘了,是给寺里煮粥用的白高粱嘛。” 崔曙再走到蒋伯面前:“再问伯伯,我记得咱们家地里施的是牛粪,对吧?” 蒋伯不高兴了:“这和今天的案子有关系吗?难道牛粪就是你说的凭据?” “没错,牛粪就是凭据。”崔曙站到判官案前,“我知道王山叔叔地里施的是羊粪,是寺院里崔师傅从北山羊户家里拉来的。咱到地里挖进一二尺,底下高粱的根须还在。红高粱的根须是红的,白高粱的根须是白的。红白分明。还有田里的粪肥也有存留,哪是牛粪,哪是羊粪,也好辨别。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面的判官大人一定会看得一清二白,也一定判得公平公正。” “哗———”大堂上一片掌声,众人啧啧赞叹。年过半百的老判官也佩服不已,“少年可畏,少年可畏啊!” 土地纠纷就这样解决了。为了不再发生纠纷,崔曙还说服王、蒋两家人,在地界上植了一行柳树做永远的标识。 第二年,在柳树新芽的时候,十三岁的崔曙离开小村,离开寺庙,前往少室山拜师学艺去了。 开元二十六年,崔曙进京应试,作《奉试明堂火珠》诗:正位开重屋,凌空出火珠。夜来双月满,曙后一星孤。天净光难灭,云生望欲无。遥知太平代,国宝在名都。 考官读过崔曙的诗,拍案称奇。推荐给皇上看。唐玄宗看了“夜来双月满,曙后一星孤”也是大加赞赏。钦定为年科状元,官授河内尉。 崔曙成为状元郎,崔庄村西寺院的香火就旺起来了。人们纷纷前来敬香,求文殊菩萨保佑他们的孩子也像崔曙一样刻苦读书,长大后也能考取功名。 宰相的小友 五品朝散大夫皇甫介退休在家,颐养天年。朝廷那些烦人的事情他再也不去管了。膝下无孙烦恼了些日子,如今也要过去了。儿媳贠芳也就在这几天分娩,只是不知道是生男还是生女。昨夜难眠,直到快天明才睡了一会儿,睡得很香。忽然听到有人敲院门,他起身走出去开门。只见一个童子手捧一盏莲花灯进门,径直走进儿媳住的房子。介公很是奇怪,这时候儿媳房里“哇———”的一声,传来婴儿的啼哭声。 “老爷,请起,请起来。少奶奶生了,生了一个胖小子。”管家婆蔡妈叫醒了皇甫大人。 介公被叫醒,听说儿媳生了男孩子,高兴得赤脚走出去。觉得不妥,退回屋子。想起刚才开门迎童子的竟是一个梦———手捧莲花灯的孩子进门,他就有了孙子。吉祥,大吉之兆啊。这时候他又看到东山上冉冉升起的太阳,孙子的名字就有了,取名一个单字“冉”。 手捧莲花灯进门的皇甫冉,果然耳聪目明,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孩子。在他刚刚三岁的时候,爷爷就想测试一下孙子的智慧。于是叫来左邻右舍七八个四五岁的孩子,说:“今天我们学算数好吗?” 一群孩子拍手叫好。皇甫爷爷指着院中一棵山楂树,说:“假如树上有十个山楂,让小芹摘下来一个,树上还有几个山楂啊?” 孩子们异口同声:九个,九个山楂。 皇甫爷爷一笑:孩子们真聪明,你们都算对了。他再指院外一棵老柳树,说:“如果那棵老树上落下十只麻雀,小聪拿弹子射下来一只,树上还有几只麻雀呀?” 孩子们七嘴八舌:九只,九只…… 只有小冉,眼睛转了转说:“不对,树上一只麻雀都没有了。” 小芹说:“十个山楂,摘下来一个,树上还有九个。怎么十只麻雀射下来一个,树上麻雀都没有了呢?” 小聪这时候替小冉回答:“皇甫冉说得对,你们都错了。树上的一只麻雀被射杀了,别的麻雀还待在那里吗?” 皇甫爷爷看出来,顶数自己刚刚三岁的孙子最聪明。 张九龄曾经是皇甫介的部属,两个人很要好。有着“一代文宗”美誉的张九龄听说皇甫家孙子很聪明,于是过来看看。他带来了一个木制蟾蜍,肚子里注入水,从尾部一个细管往里吹气,蟾蜍就“呱———,呱———”叫。皇甫冉很是喜欢,伸手要拿。张九龄说:“这是带给你的礼物,获取这个礼物要按我的要求去做,礼物方属于你呀。”说着他就把蟾蜍吊到一根竹竿顶上,要皇甫冉既不能站在凳子之类高处去拿,又不能把竹竿横下来取。 这个要求连皇甫爷爷都有些为难,担心孙子没有办法。没想到孙子摸了摸后脑勺,从九龄伯父手里接过竹竿,一步一步走到院中井旁,将竹竿探进井里,那吊在竿上的蟾蜍,一点一点落到小冉眼前,他伸手解下,高兴地喊:“蟾蜍是我的啦,蟾蜍是我的啦!” 皇甫爷爷高兴地大笑,笑罢说:“还不谢九伯?” 小冉把蟾蜍放在胸前,弯腰给张九龄鞠躬:“谢谢九伯。” 张九龄、皇甫介一同大笑。 皇甫介亲自为孙子启蒙,教授。小冉十分好学,从《百家姓》《三字经》《千字文》学起。再大就学《读小儿语》《孔子家语》,十岁开始读《礼记》《春秋》。 这天,张九龄再一次登皇甫家门。这时候他经宰相张说推荐为集贤院学士了,常和一些朝臣一同与皇上和宰相商议朝政。他很烦恼,就来和介公诉苦说:“宰相张说性格暴戾,与大多朝臣不睦,近又有一些人上奏折给皇上,要再一次弹劾张相呢。” 皇甫介说:“张相自负强势,怕是改不了的毛病喽。已经有两次被弹劾罢相。也难免被三次罢相啊。” 在一旁抄录《春秋》的皇甫冉,停下笔来,说:“古人说傲不可长,欲不可从。一个傲慢自负的宰相,怎么会团结百官辅佐皇上治理天下呢?我看罢他一回相就够了。” 张九龄、皇甫介都瞪大了眼睛,很是愕然,又不约而同地频频点头。 张九龄站起来,走到皇甫冉身边,拍拍他的肩膀:“你是我的小友啊。” 说这个话的时候,张九龄已经是四十九岁了,比皇甫冉整整大三十九岁。不久,张说果然被罢相。张九龄接过了相位,做大唐“开元盛世”的最后一位宰相。 皇甫冉十岁,便作诗文。《全唐诗》言他“天机独得,远出情外”;唐高仲武则评他可以雄视潘(岳)、张(协),平揖沈(约)、谢(灵运);清管世铭《读雪山房唐诗钞》评他为“大历十才子之一”。才华横溢的诗人给后人留下《皇甫冉诗集》三卷。 不知道因为什么,这样一个聪明智慧的皇甫冉,直到四十岁出头才举进士第,还考了第一名,竟被朝廷派作无锡尉,后来进京任左拾遗、右补阙等不重要的职位。 ———这一定是天意。 捧着莲花灯进皇甫宅,做皇甫家子孙的皇甫冉,注定要用他天机独得的诗文去照亮大唐的锦绣山河了。 十年不窥园 贵池有乡俗,孩子满周岁都要给他们“测命”。就是摆开铜钱、梳子、骰子、书、笔,还有一些木制的玩具,锄子、槌子、小车子等。把孩子抱过去,看他(她)先拿什么。若是拿了铜钱,就叫“进财”,这个孩子长大了有钱花。若是拿了玩具木锄,或是槌,意味着这个孩子不是去躬耕种田,就是去做工匠,出息不大了。 张家中年得子,取名张乔。一家人高兴。 很快一年过去了,也给孩子“测命”。摆开铜钱、梳子、骰子、书、笔,还有木制的锄子、槌子一大片。母亲把孩子抱过去,孩子眼前是铜钱,他看都不看一眼。孩子左手边是一把木锄,右边是一个木槌。他一把推开,向前爬过去,捡起一本书,翻开竟学着大人的样子“咿咿呀呀”地读起来。做乡村私塾的爷爷拊掌:“好孙子,喜读书,也许将来科考取仕做官呀?” 张乔,两岁识字,四岁读诗。五岁就由爷爷启蒙教授。孩子好学,别家孩子踢毽、捕雀、藏猫猫疯了似的玩。张乔无动于衷,静静地读书写字。十岁了,乡村私塾的爷爷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。张乔就叫爷爷、爸爸借书给他读。 为了让张乔静心读书,爸爸在后菜园子里盖了两间小屋。张乔更是用心在小屋里读书了。妈妈却心痛孩子,除了做些好吃的补养,还栽一盆月季花摆在孩子书桌前面的窗台上,让孩子读书累了看花养眼。一盆蓬勃的月季花没有十天就枯萎了。原因是张乔既不去赏花,更不去给花浇水,一心都在书本上。妈妈更是心痛,在孩子读书的窗外种植了一种叫蜀葵的花。这种花还叫一丈红,也称秫秸花。极耐活,繁殖力强,花色又鲜艳。母亲在窗前只种植了三五株,一年后,小园围墙下长成一排排一丈红,鲜艳无比,花香扑鼻。到了第三年,满园尽是一丈红,遮风避日,花香四溢。可是,一心读书的张乔不看、不闻、不理睬。 春来秋去,花开花落。张乔寒窗苦读过了十年,已经是饱读诗书的学子了。 在一个淫雨霏霏的午后,张乔正在窗前读书,忽然从园中花丛里隐隐约约传出两个女子的嬉笑说话声。他把窗户关掉,接着读书。晚上,女子竟然到窗下窃窃私语,搅得张乔一个字也读不进去。 第二天,张乔便把搅扰得读不进书去的事告诉了母亲。母亲很是奇怪,园子里怎么会有女子呢? 母亲留意了几天,并没有看到来园子里的女子。 这天晚上,母亲来了。给儿子屋里的油灯添过油,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。 第二天吃早饭,张乔对母亲说:“妈,昨天那两个女子又来了,先是在花丛里嬉戏,后来又到窗下说悄悄话。” 母亲疑惑了一天,园子里怎么会有女子往来呢?到了晚上还在想这件事:后园子连着前面的院子,来人必定要从前面院子里穿过去的呀,怎么就没有看到过来人呢?想着,想着就迷糊起来。 这时候,忽然有两个女子来到母亲面前,“嗵”地跪下说:“您是张乔的母亲,也是我们的母亲呀。 “你们是谁?”母亲问。 女子说:“您生育了张乔,您也种植了我们,所以我们都是您的孩子。我们是花仙子呀!” “啊,是两位仙女呀?”母亲想把两个仙女拉起了。可是她们不起,仍跪着说:“我们春来秋去在园子里日晒雨淋,每天浓妆艳抹,香气四溢。可是张兄却不闻不问,连瞧一眼都不肯。我们含羞早早便枯萎,伤心委屈死我们了。”说着嘤嘤地哭起来。哭得张母也很伤心。 女子哭够了,又换成笑脸说:“母亲,京城秋闱就要开考了,您快叫张兄赴京赶考吧,他一定考中的。” 母亲一听这好话,高兴得“呵呵”地笑。一笑,就醒来了———原来是一个梦。 几天后,张乔赴京赶考,一举中第。这一年是咸通中年。和他一同考中的有东南才子许裳、郑谷等十位学子,称为“咸通十哲”。张乔比他们还多了一个“十年不窥园苦学”的美谈,一直相传至今。 第二年,张家园子里的一丈红,花开得蓬蓬勃勃,从谷雨一直开到白露,整整开了小半年。这一年张乔还是住在园中那两间小屋里,每天都在园中流连、赏花。情到深处,捧一束浓艳的花,放在鼻子下又闻又吻。 白露一过,张乔离家赴任去了。一夜之后满园的花都不见了。 刊于《草原》年第6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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